聖布里Saint-Bris的維權故事

默默耕耘，是許多小規模農耕者的現實寫照，若能堅守傳統，將己業發揚光大，那就很有意思了。

獨一無二以蘇維濃釀酒的布爾岡產區

布爾岡的葡萄酒世界，就好像一個封建社會裡的保守家族，葡萄品種相對單一，對外來的品種很是警愓。正因如此，在這個區域以蘇維濃Sauvignon去釀酒，並取得法定命名保護產區AOP的身份，堪稱異數。

這個就是在約納省Yonne的聖布里Saint-Bris產區。許多系統性學酒的朋友，都會知道這個以蘇維濃去釀酒的布爾岡產區獨一無二，但其實這個產區的佳釀還需要符合另一鮮為人知，而在云云布爾岡法定命名保護產區中罕見至極的規定要求，這點容後再說。

布爾岡的愛好者想必清楚，在葡萄品種上去講，這個酒區簡單得幾乎要讓人吃驚：紅酒就是黑皮諾Pinot Noir，白酒就是莎當妮Chardonnay，就這兩個品種，在區內的種植面積就是90個百分點。

近年，可能因為以莎當妮釀造的白酒，特別是來自名鄉名田者售價持續向上而令部份醉客卻步，致使以阿里哥特Aligoté釀造的白酒，又有一個小小的復興勢頭，種植面積估計就佔餘下十個百分點之大約一半。

聖布里是布爾岡唯一一個以蘇維濃釀酒的法定命名保護產區AOP。

佔布爾岡種植面積大約五個百分點的葡萄品種

其實布爾岡還有不少葡萄品種，如白皮諾Pinot Blanc、灰皮諾Pinot Gris、嘉美Gamay、凱撒Cesar、莎西Sacy和布爾岡香瓜Melon de Bourgogne等等，只是它們要擠在狹小的空間裡，想出頭就不容易。要提一提的，倒是這些品種跟黑皮諾都有關係，白皮諾和灰皮諾就是所謂的變異種，而其他通常就是皮諾家族的後代。

在華人飲家圈子裡有時譯作長相思的白蘇維濃Sauvignon Blanc，有說最初是馴化羅亞河谷Val de Loire的一個野生品種而來，又有說是來自法國西南部的，莫衷一是。蘇維濃是白葡萄品種，分白blanc和灰gris，但就不黑noir。

Fyé Gris 亦稱Fié Gris，灰蘇維濃Sauvignon gris，粉紅蘇維濃Sauvignon rose，一度因根瘤蚜而幾乎在法國完全消失。

布爾岡蘇維濃的身世

釀酒葡萄品種的身世往往是個謎，至於出現在布爾岡的蘇維濃，大膽推測是由羅亞河谷的產區傳過來的，因為兩個酒區距離較近。在眾多羅亞河谷葡萄酒產區中最為接近傳統布爾岡大區的子分區就有桑賽爾Sancerre和普伊-富美Pouilly-Fumé [註1] 兩個產區，事實上，後者的葡萄種植地就是地理上的布爾岡，它位於傳統布爾岡大區內的其中一個省——尼夫勒Nièvre。在桑賽爾和普伊-富美兩個產區中，白葡萄酒就多是以蘇維濃釀造的。

傳統布爾岡大區轄下四個省 [註2]，就似是一片象徵幸運的四葉草，分屬東南西北。位於北面的約納省最接近巴黎所在而高度都市化的法蘭西島Île-de-France大區；尼夫勒位處西方，跟羅亞河谷產區一脈相承，在酒區文化上並不算作布爾岡；東南兩省分別就是金丘Côte d’Or和桑恩與羅亞爾Saône-et-Loire，都有相當著名的田園。

首批獲AOC的布爾岡產區僅22個

法國原產地名稱及品質管理局INAO 的前身在上世紀三十年代著手制訂原產地命名保護制度AOC，旨在規範一下葡萄酒和烈酒的生產地域、過程標準和其跟風土terroir的關係。發展至今，布爾岡酒區共有84個原產地命名保護產區，冠絕法國，但於1936年，首批產區卻僅有22個，不及波爾多；當夢夏雪Montrachet和歌通Corton等很大部份特級園還要多等一年才有屬於本身的AOC，聖布里Saint-Bris榜上無名恐怕就不算甚麼了。

聖布里近七十載的正名經歷

聖布里的業者就要久等一點，待聖布里獲得正正式式的AOC身份，那就是接近70年之後的事，時為2003年。

要爭取維護權益，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更何況，上世紀三十年代後期，法國、歐洲大陸，以至全世界都不得安寧，大戰如箭在弦，小產區是否能夠取得AOC之類的都是瑣事了。

大戰後百廢待興，國家重建為重，在加速城市化的背景下，不少鄉村人不得不往大城市謀生去，留守酒區者亦得咬緊牙關，眼見原產地命名保護產區制度實行以來，酒品的真實性有所提升，較為市場認可，制度行之有效，讓諸如聖布里的小酒區酒農看到守護傳統的可貴。

堅持蘇維濃的栽種和釀造

聖布里要守護的傳統是甚麼呢？那就是與布爾岡其他酒區不同的葡萄品種蘇維濃的栽種和釀造。多得育苗業者的文獻記載，他們知道，這個品種在十八世紀中就在當地出現，來到二十世紀中葉，那就是兩百年的歷史了。因此，他們沒有急著轉栽莎當妮和黑皮諾，而是以最真摰的布爾岡釀酒態度去對待蘇維濃，即是分開去採收、釀造和熟成。

去到1962年，當地酒農業者就發起一個聖布里守護和管理組織，這類簡稱ODG的酒區民間組織在法國各酒區都很常見，由持份者自發組成，通常不帶官綬，但就兼當業者與官府的溝通橋樑。

可能是業者組織孜孜不倦吧，法國原產地名稱及品質管理局於1974年給予一個「聖布里蘇維濃」Sauvignon de Saint-Bris的VDQS標籤，那是在2012年法國和歐盟葡萄酒分級改制前僅次於AOC的類別，跟現時的IGP相似。至於正正式式獲得AOC身份的時間，如前所指，就是2003年的事情。

當地酒農業者多年來堅持蘇維濃的栽種和釀造，聖布里終於在2003年正式取得AOC的身份。

文首提到，聖布里酒需要符合布爾岡法定命名保護產區中，一個罕見至極的要求：聖布里的釀造和熟成都必須在約納省內的酒鄉進行。這一點跟同樣屬於約納省著名產區如夏布利Chablis和依康思Irancy等容許在其餘兩個布爾岡省，另加非布爾岡大區的羅納省Rhône酒鄉上進行是大為不同的規定。

因此，就是很多在布爾岡市場上舉足輕重，廣泛自葡萄種植者中採購葡萄原材料釀酒的大酒商，要非本身有投資到約納省的釀酒設施者，都很少有供應聖布里酒。

Pierre-Louis (左)與半退休的父親Jean-François。

《法國葡萄酒直送》的區內合作酒莊是位於產區核心聖布里勒維納Saint-Bris-le-Vineux的PL et JF Bersan酒莊，現時由兒子Pierre-Louis打理，父親Jean-François半退下來，後者在聖布里於2013年作為聖文森聖祭Saint-Vincent Tournante的東道主時，就是以聖文森聖祭的委員會會長身份為酒區的公益活動出力不少。

註1：普伊-富美Pouilly-Fumé是羅亞河谷白酒，以白蘇維濃釀造，不要跟南布爾岡的知名產區普伊-賦詩Pouilly-Fuissé混淆，後者位於馬貢Maconnais區，以莎當妮釀造。

註2：在法國的行政區劃分中，大區regions是最高行政區，下分省départements，再下分市鎮communes。在2016年法國行政區整合前，布爾岡Bourgogne是一個行政區，2016年開始，它跟東面的佛朗什-孔泰Franche-Comté整合而成布爾岡-佛朗什-孔泰大區Bourgogne-Franche-Comt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