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標細字識真偽

上星期我們看了布爾岡酒酒標的基礎資料，就如歐盟的食品標籤法，按例必須列明生產商地址，這個地址無需很詳細，但通常可查可考，在法國的酒區，那就是一個酒鄉。布爾岡酒的生產區域同葡萄來源地都是嚴格劃定的，這個生產地址不能在原產地命名保護規定以外的地方。

假如有個生產商將自布爾岡採收到的葡萄拿去波爾多或香檳等地釀酒熟成，那就按規定不可喚作布爾岡或任何一個布爾岡裡面的法定命名保護產區的酒了。

何謂生產商？

我們知道，要釀造一瓶葡萄酒涉及眾多步驟，從葡萄種植至入瓶再推出市場，中間就會經過釀造和熟成等關鍵階段，不是所有布爾岡酒的所有生產步驟都是由一個單位、酒莊或生產商負責的，究竟誰要負生產者之責？就是品牌持有者，酒標上按例需要列明了地址的公司。

跟《法國葡萄酒直送》合作的酒莊，試舉一例，在Bouthenet-Clerc酒莊瑪康雪一級田Maranges 1er Cru La Fussière的酒標上，就寫有一句Mis en bouteille par Domaine Bouthenet-Clerc - Viticulteur à Mercey - Cheilly-Les-Maranges - 71150 - France，意思是「由Bouthenet-Clerc酒莊入瓶」，而Bouthenet-Clerc酒莊是甚麼底細？原來他們是在Cheilly-Les-Maranges裡面Mercey小區的葡萄種植者，該處的法國郵編是71150；71表示桑恩與羅亞爾省Saône et Loire，150就是負責該地郵政的郵局編號。

Viticulteur或Viticultrice和Vigneron或Vigneronne

葡萄種植者，法文就是viticulteur或viticultrice，男或女、在傳統的意義上，他們有別於酒農vigneron或vigneronne，自己不釀酒，而是將葡萄收成交給合作社或酒商，由合作社或酒商的專人負責釀造、熟成、倉存和銷售，他們會在雙方議好的時間上獲得分惠。

不過，發展至今，布爾岡小酒莊已很常見，不久之前還是只種葡萄不釀酒的傳統意義上葡萄種植者，現在很多都已自行釀酒了，去布爾岡的酒鄉走走看，設有小車間酒窖，釀酒設施完備的小型酒莊比比皆是。因此，在酒標上寫著葡萄種植者的，現今應可理解為一方面種耕葡萄園，另方面又自行釀酒的單位，不然，他們就不會將酒入瓶，並貼上屬於自己酒莊的酒標了。

Propriétaire-viticulteur或Propriétaire-récoltant

跟葡萄種植者意義相近的，包括有「莊園主-葡萄種植者」propriétaire-viticulteur，加上莊園主的字眼，說明有田有產，也有「葡萄收成者」récoltant或「莊園主-葡萄收成者」propriétaire-récoltant的，寫明葡萄收成者的話，就意味著他們的葡萄是自行收成，而不是購自另外的收成者的了。當然，在純粹的意義上，幾個文字是有些微分別的，但在現今的語境裡，這幾個稱謂幾乎就沒有兩樣了。

上次我們說過，見布爾岡有個趨勢，不少酒莊會將名字酒商化或品牌化，那是甚麼意思呢？上述的莊園主-葡萄種植者甚麼的，一般的理解是自家擁有田園，葡萄原材料可以完全不假外求的酒莊。然而，不是所有有志釀造的個人，都會天生就將繼承一眾田產的，所以，特別是新晉的釀酒人，都會嘗試從外採購葡萄原材料釀酒，又或採購原酒等再進行熟成和裝瓶。

就以另一跟《法國葡萄酒直送》合作的酒莊Agnès Paquet為例，她在二十多年前決定自行釀酒時，家裡就只得位於奧茜-杜夏詩Auxey-Duresses約五公頃田園Les Hoz，自行釀酒的話，意味著很大的初步投資，為了攤分成本吧，她就要另覓葡萄原材料去釀酒，這其實不是甚麼讓人難堪的安排。

因此，雖然有一部份田園是她家自行耕種的，她也不會在酒標上寫上女莊園主-葡萄種植者propriétaire-viticultrice的字眼，她會怎樣列寫出來呢？以她的玻瑪Pommard Les Combes為例，酒標上寫著vinifié, élevé et mis en bouteille par Agnès Paquet 21190 Meloisey, France，意思就是由Agnès Paquet釀造、熟成和入瓶，而Agnès Paquet又是何許人呢？原來她是在法國一個叫做Meloisey的酒鄉的人，當地的法國郵編是21190。我們知道Agnès Paquet是一個人，但她又以自己名字作為一個品牌名稱，經營酒業。

Vinification, élevage和élaboration

在法國釀酒的術語中，釀造vinification嚴格來說是指葡萄自篩選、壓榨至完成酒精發酵或乳酸發酵的階段，熟成élevage就是此後至入瓶的階段，所以可以看出，Agnès Paquet是在其酒窖中完全負責造酒的全過程。順便一提，中文釀酒一詞，就是包括上述兩個釀造和熟成，以至入瓶的全過程，法文另有一個字詞élaboration。

對布爾岡酒有一定認識者，知道每年十一月的博納濟貧醫院年度慈善拍賣會，所拍賣的是一桶一桶的原酒，經過酒精發酵入桶，買家會購入原桶酒，再交到指定的酒莊繼續熟成，並最後入瓶。在這個安排上，負責釀造一桶者的是博納濟貧醫院酒莊Domaine viticole des Hospices de Beaune，而負責之後過程的往往是另一個酒莊，全部過程可以查考。

這瓶莫素Meursault 1er Cru Porusot的酒標上列明釀酒者是博納濟貧醫院酒莊Domaine viticole des Hospices de Beaune，而負責熟成和入瓶的是Albert Bichot酒莊。(Photo: Albert Bichot)

都說現今布爾岡酒莊有酒商化和品牌化的趨勢，Agnès Paquet就是一個實例，她的布爾岡奇蒙Crémant de Bourgogne，造酒的並不是她，何以見得？酒標上寫著Distribué par Agnès Paquet 21190 Meloisey – France，由Agnès Paquet經銷，而釀酒的是另一公司，其所在地的郵編是21700，亦即在夜-聖喬治Nuits-Saint-Georges附近一帶包括上夜丘Hautes Côtes de Nuits的多條酒鄉。

葡萄酒的來源非常重要，要斷真偽，辨其來源就可看出端倪。因為布爾岡酒的不少產區知名度很高，難免有商人濫竽充數，如果消費者要追責該追誰的責？自然就是品牌持有人了，要是一瓶酒的酒標讓人懷疑酒商故意隱蔽瓶酒來源，甚至自己作為品牌持有人的身份，愛酒人就應該提高警覺，為了保障本身利益，亦可以向商家查詢，看看能否釋疑。

酒標與時並進，在不久的將來，酒標將會迎來一個大更新，始於2024作為收成年，在歐盟市場出售的葡萄酒，酒標上將要新加上包括成份列、營養聲明和致敏警告等資訊，以便消費者按資訊作出選擇。歐盟當局認為葡萄酒亦為食品的一種，其他食品早已需要符合有關的規定，葡萄酒就要不獲有關豁免了。